野钓惊魂(绝对真实,胆小莫入)
老戚睁开眼一看,天蓝色的窗帘上已经透进了淡青色的光线,天亮了!他赶紧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因为动作过大,把身边的老伴吵醒了。迷迷糊糊的老伴眼都没睁,在枕头上嘟囔着:“这么早起来干什么?”老戚说:“去钓鱼!我要早点去河边!”老伴说:“神经病!大冬天,又是年三夜四的,也不知道买点年货,擦擦窗户,一大清早还去钓什么鱼!你看看咱们家周围,谁像你,退休了从不在家好好呆着干点正经事,不是捣鼓你那劳什子鱼竿,就是一大清早死出去到晚才回来,钓点猫鱼给猫吃都嫌小,你也高兴!”老戚边穿衣服边回答:“睡你的觉!就你话多,我退休了钓钓鱼也要罗嗦个没完!”老伴又说:“钓鱼钓鱼,一天到晚只知道钓鱼!你也不看看日子,马上就要过年了,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好些事情没做,我是你的佣人啊,家里一大摊子事都撂在我身上!是我前世欠你们的吗?”老戚硬不起来了,他在家里基本是不做事的,退休了也是如此。可为了钓鱼,还是要争上几句:“谁叫今天天气特别好呢,昨天我听了天气预报,今天气温高,肯定能钓到鱼,如果是天寒地冻,你叫我去钓鱼我都不去……”老伴还在讲,那老戚已经把衣服穿好,逃出了卧室。
戚师母也睡不住了,虽然肚子里有点气,可老戚这个人脾气犟,他认准了要做的事你休想拦阻。如果非要拦住他不让他去钓鱼,那等于是要他的命。
戚师母从床上爬了起来,昨天晚上儿子拿来了一条十来斤的大青鱼,因为太晚了,还没处理,想先把它拣一下。鱼头鱼尾烧汤,鱼身还要做鱼圆、鱼片,还要炸爆鱼,光一条鱼就够忙两三个小时的!这个老戚,还说家里没事,这男人那,看家里什么事都没有,女人是看家里什么都是事!
刷牙洗脸吃完早饭,戚师母就在厨房里忙了起来。一边忙一边恨得咬牙,家里面就老夫妻两人,这么一条大鱼都吃不过来,那老戚还要去钓什么鱼!一钓还总是一整天,一直要到太阳落山才归家,每次的收获都很可怜,老戚自己把钓的鱼说成是“麻将牌”“指甲盖”,连家里的老黄猫都不稀罕!
这时,听见有人用钥匙在开门,莫非是儿子回来了?还是女儿?
让戚师母意想不到的是,推门进来的竟然是老戚!戚师母心里虽然很奇怪,但因为肚子里的气正在发胀,所以没和老戚搭茬。那老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到戚师母身边拿水瓶,泡了壶茶坐在沙发上喝了起来。戚师母更加纳闷,遂放下手里的活,走到客厅里看看怎么回事。只见老戚两只眼睛愣愣怔怔地,目不斜视地看着墙上,嘴张得老大,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戚师母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回来这么早!”那老戚好像没听到一样,一点反应没有,依然看着雪白的墙上。戚师母更诧异了,就走到他跟前,用沾满鱼腥味的手在老戚眼前晃了几下,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怎么啦?碰见鬼啦?该不会你的魂灵儿给鬼摄了去吧!”那老戚这才转过头来,长呼了一口气说:“哎呀,真让你给说对了!怎么今天就让我见鬼了呢!”
于是,老戚就把他早晨钓鱼惊魂的经历对老伴述说了一遍,让老伴听了也觉得匪夷所思,毛骨悚然——
话还要从老戚去钓鱼说起。虽然和老伴练了几下嘴皮子,可只要有鱼钓,那老戚还是不在乎的。更何况几十年的夫妻了,不练上几句那感情还深厚不起来,所以老戚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他的心思全在那柳白荡的高岸边了。
柳白荡是一个河边长着许多柳树的大塘,这大塘约莫有四五百亩大小,当地人习惯把它叫柳白“荡”,它南连双庙,北通月城,多年没干过,里面的鱼据说很多,就是难钓。
今天来的够早的,天色还没大亮呢。老戚一边停电动车,一边高兴地想。
在拿着家伙走向河边的时候,影影绰绰看见北边的河滩上、柳树下有一个人影,还有人比我来得更早!老戚暗自佩服,真是“莫道君钓早,更有早钓人”啊。他知道,那个人所钓的地方是一个河边凹地,只有一棵柳树孤零零地长在那,因为柳白荡边其它地方都是高岸,就那儿地势低,所以,那儿特别受钓鱼人的青睐。推敲起来,这钓鱼人的心理也够复杂的,有时巴不得河边就自己一个,有时又巴不得河边有一两个钓友做伴,全看是什么环境。不过,那天的老戚是很希望有一个钓友做伴的,所以,看见有人比他早到,他心里有点快乐,这空荡荡的河边不止他一个人钓,今天不寂寞了!
那天是阴天,对岸远处的柳家庄迷迷蒙蒙的,岸边的柳树伸着光光的枝桠,一只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的鸦雀落在其中一棵树上,“呱呱”地叫了两声,让老戚的心里有点不好受。还好,还没等老戚走到河边,那呱呱的东西就飞走了,老戚心情又好转了过来。河面很平静,没什么风,虽然还看不大清楚,可等一下天大亮了,就没关系了。老戚不慌不忙地扔好诱饵,取出凳子坐好,掏出女婿孝敬他的“一品黄山”,点上一根,美滋滋地抽上一口,啊,真是神仙过的日子!不是有人说过吗,撒完饵,坐下来,等鱼上钩抽根烟,快活好比天上仙!
这老戚也坐不住,不是还有一位钓友比他早来吗,何不趁窝子还没发的当口,去看看他钓到没有,也可以聊上几句,交流交流野钓心得!老戚就叼着烟,沿着河边的田埂路,慢慢地迈着方步往那个钓友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那位钓友身上好像穿件灰色的衣服,一直笔直地站在那不动。老戚有点奇怪,怎么他不拿张凳子坐坐?一直站着挺累人的,老戚是深有体会。再走近去,老戚更纳闷了,那钓友一直站着不说,两脚还好象是悬空的呢,莫不成还在河边练轻功?边钓鱼边练轻功,还真是头一回碰到!而且,这轻功能练成这样,真不简单啊,一直听说轻功轻功的,就是没亲眼见到过,这下可让我开眼了!这老戚刚想到这,猛然一闪念,不会吧,他练轻功怎么会上这儿来练?再仔细一看,那人身子挺得笔直,头顶还有一段绳子吊在树上,啊,是有人在那儿上吊了!
本来还悠哉优哉迈着方步、抽着“一品黄山”的老戚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头皮发麻,心口乱蹦,回转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死人啦!有人上吊啦!”
那柳白荡的南边有一座桥,桥的两头都有人家,听见喊声,有人就从家里出来看看究竟怎么回事。老戚也不管自己的钓具,直向桥边跑,又连着大喊了几声。几个听明白的男人们就迎上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戚指着北边的地方说:“那、那边有、有人上吊!”
接下来的事情就按程序办了。报警、来110、勘察现场、询问证人,那老戚是一个重要的目击者,当仁不让地录了证词。等到警察说他没事了,可以走了,他收拾收拾家伙就赶紧回家啦!
戚师母听完以后,也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过,她没忘记骂上几句:“这个短命的东西,什么地方不好寻死,偏要去那个地方!还是年三夜四的!”
老戚后来很安稳地在家帮戚师母做家务了,一直到过年,都没去钓过鱼。直到前天,才听说他又开始钓了,不过,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另一个是刚退休的老张,是他新收的徒弟。而且,他们总是要到早晨十点钟才到河边。
——河边吊死一个人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周围乡镇,那吊死鬼原来是对面柳家村上的,警察勘察下来的结果是自杀。村上人一致认为河边那棵柳树不吉利,当天就把它给砍了。
等我前天去柳白荡边钓鱼的时候,在老百姓的指点下,就看见了那棵砍掉了树干的树桩。也就知道了老戚野钓惊魂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