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锦市地处辽河下游,距盘锦以北五公里处有个地方叫牛关屯,牛关屯有个大洼坑,是在1985年为防止辽河水泛滥而修建堤坝取土形成的。此坑1公里多长,平均百十多米宽,常年的积水使这里最深的地方达到20多米。随着年代的变迁和上游洪水的涌入,如今这个大坑的两岸已经是芦苇丛生,水草丰沛。由于几次洪水使上游渔池遭毁,大量的鱼类也被席卷而入,经过十几年的自然生长,使这里的鱼类已经接近于野生状态。这里常见的鱼有草、鳊、鲤、鲫、鲢、鳙、鲶、黄颡、黑鱼等等……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大黑鱼,体壮膘肥,一想起我与它斗智斗勇的情景,总是让我津津乐道,历历在目。
记得是2001年的盛夏,我第一次来这里垂钓。那天我是为钓鲤鱼而来的,从早上一直钓到了下午,除了几条小鱼之外没有什么收获,本想换个钓位,怎奈又舍不得离开,因为我带来的窝子料所剩无几,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不远处的水面上黑压压、密密麻麻游来一群小鱼。起初我以为是因为天气热小鱼起浮,及到了跟前才看清楚,原来游过来的都是小黑鱼苗。我的钓位左右是一片芦苇丛,这里很静,香烟大小的黑鱼籽,自东向西,就在前面不足3米的水面上欢快地游戈,小黑鱼越聚越多,形成了一个两米多宽三米多长的流带。虽说以前没钓过黑鱼,但也听说或看过不少这方面的知识,反过来从眼前的现象判断,水下面可能不只是一条大家伙为它们保驾护航。黑鱼最怕动静,我屏声敛气地看着它们在我面前经过,直至它们消失在远处。
我开始收拾工具准备回家,谁都知道黑鱼是水中的街头霸王,所经之处其它鱼都要退避三舍,今天这窝子就算是白做了。不过也没有什么遗憾,在回家的路上我脑子已经形成了一个计划,明天就奔着这黑鱼来!
第二天我带来了一支5.4米超硬手竿,配上5号大线组,将一只9号的伊士尼大钩挂上大泥鳅鱼。泥鳅鱼是我在市场上现买来的,个个都有半尺长,大手指一样的粗细,挂在钩上扔进水里,浮标都跟着一起抖动。我选择的钓点还是前一天的位置,因为这里的水深,抛出竿后浮标离我近在咫尺的感觉。我听别人说过,钓黑鱼要有绝对的耐心,一是守,二是逗,守是在你确认黑鱼经常出没的地方静候,这钓点当然要首选地形复杂、环境幽静的地方,我选择的是芦苇茂密杂草丛生的地方下钩,这一点没有错,况且我昨天亲眼见到黑鱼籽从我面前经过。所说的逗也就是逗引的意思,除了靠挂在钩上泥鳅自身蠕动外,还要经常轻轻地提提钓竿,让水下的黑鱼引起足够的注意。就在我守到大约两个小时的时候,终于让我抓到了一个标准信号,突然一个大黑标,举竿,发力,随着主线的一声嘶鸣,只听“叭!”的一声,竿子一下子挥到了身后,主线像鞭绳一样抽到后面的芦苇,随之缠绕到了上面,当结开主线定睛一看,三号的大力马子线齐刷刷被切断了。带着一丝遗憾我又从新配备了钓组,把主线与子加大了一号,又满怀信心又投入了新的战斗,其结果与上一次如出一辙,所不一样的是搭进去了我整套的钓组,把竿樱拽掉了,我与那条大鱼连个照面都没打上一下就结束了这次钓程。我这个犟,越是做不成的事,我越是放不下它,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四处打听钓黑鱼的“秘笈”。就在我快要丧失信心的时候,一位老钓友给我面授一个技艺,此绝技不但让我顿开茅塞,还让我耳目一新。
回去后向玩海钓朋友要几只大钩,钩条如8号铁丝一样粗细。又要来了一段二十多米长30傍粗的多股的编织线,做为主线。随后我又来到孵化场买来了几只淘汰的鸭雏,其实好鸭雏也贵不到哪去,之所选择淘汰的鸭雏主要是想减轻一下心里压力,不然真有一种负罪感。回到家时楼区的邻居邻里们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手里的鸭子,我告诉他们这是我养的宠物,没法解释,谁会相信用活鸭子去钓鱼?剩下的活儿就是加工制做浮标了。首先找来一个泡沫砖,分别加工成一个板砖大小和一个鸡蛋大小的浮标。大浮标不用说了,主要是让它起标志物作用。距小浮标下面一寸处绑上一只大钩,(要独钩)将鸭雏的一只腿用皮筋捆牢,然后将钩挂在皮筋上面,钩门朝外,小浮标托起鸭雏和大钩使其不下沉。除此之外我还准备一条吉普车的内胎,将内胎打足了气后拴在主线的后端,主线与轮胎之间连结一段橡胶皮管,(主要起缓冲作用,防止大鱼突然发力时不至于把鱼嘴弄豁)一旦失手,即便是再大的鱼也不至于把轮胎带到水下,况且轮胎的目标大,无论跑到哪里都一目了然。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带着这新式武器来到了钓点,我把那只“钓饵”抛到了离芦苇丛边三米左右处,又将捆绑轮胎剩下的一段主线拴在了一束芦苇上,小鸭雏挺欢势,在小泡沫的托浮下,围着那个大浮标左右地转圈。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跑到距钓点十米之外的地方埋伏了起来。
本想拿出手竿再钓一会别的鱼,后来怕惊吓了黑鱼就打消这一念头。我边整理前几天征战损坏的钓具,边时刻准备聆听那边传来的惊喜,偶尔过去看一下,主要也是担心那只小鸭雏是否健在,是否缠绕到了主线上。就这样大概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钓点那边的水面上突然传来“咕咚、咕咚”响声,尔后看到捆在主线上的那束的芦苇前后的摇摆,被拽得哗哗作响。我站起身忙不迭地向那里飞奔,可还是晚了一步。那束芦苇被拽倒后绳套也随之滑落,眼瞅着那只轮胎被鱼带着向水面的深处驶去。离我不远处有一小铁船,是平时捕鱼人用的,我一边忙去结那船只,一边喊叫一个钓友过来帮忙。钓友摆着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急速划去。让我放心的是那个轮胎还在动弹,这说明那条鱼还在,当接近那轮胎的一刻,我瞅准时机一把抓住主线,稍稍地拽了几下,就听“哗啦”一声,一条三尺多长大黑鱼横空出世,跃出水面足有一米多高,随之又一头扎了进去。虽然也有过这样的思想准备,但我还是让这突如其来的拉力差一点带进了水里,没有想到这伙家的劲头能有如此之大。随着那条黑鱼潜入水中,我的那只轮胎又开始向前飞奔起来。看来还真的不能急于求成,穷寇莫追,我告诉钓友只要跟踪目标就可以,等它筋疲力竭之时再擒这老家伙也不迟。大黑鱼带着轮胎时而向前疾驰,时而又左右地蜿蜒、迂回,时而又做短暂地修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们的小船始终和它保持着若即若离,只要它不往芦苇钻水草里面里钻,其它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就这样遛了它近半小时,那只轮胎终于停了下来。我轻轻地靠近了轮胎,用手握着主线轻轻地带了一下,那鱼还在。我轻轻地拽着主线,小心地划着船一点一点向岸边靠近,这期间大黑鱼也做过几次反抗,但力道明显地不如从前,都被我一一化解。及到快要了岸边的时候我才意识一个问题的存在,这么大的黑鱼怎么往上弄啊!?我倒是带来了一只抄网,可用它对付家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来到岸边抬头一看我乐了,岸边站了五、六位钓友,有拿大抄网的,有拿木棍的,还有手持着小铁锹的。其实他们一直目睹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为我在岸上呐喊、助威,只不过是因为我一时的紧张而忽视了他们的存在。大黑鱼好像还挺配合我,乖乖在顺着我一点点向岸边靠来,一位钓友手持大抄网早已恭候在那里,瞅准时机披头盖脸就是一下子,哪知这老家伙像受了惊的野马一样,突然地发力,迎着抄网一头撞去,鱼贯而入,随之又鱼贯而出,留给抄网一个碗口粗的大洞,一看抄网套住我的主线,急忙上前将其顺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我手中的主线突然又被顺出去有十多米远。钓了二十几年的鱼,还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再也不敢蔑视这黑厮了,又在岸边附近小心翼翼地遛了它数个回合,确认被遛透之后,我把那端主线交给了站在后面岸上的一位钓友,又让另一位钓鱼用抄网托着黑鱼的尾部,然后我双手握紧离鱼头部一尺多远的距离的一段主线,运足了全身的力气,喊着一、二、三的口号,奋力向后一掷,将其重重地甩到了岸上。大黑在地上不停地翻滚、跳跃,钓友们围上前来七手八脚叫喊声响成一片,有的用脚踢,有的用锹往它身上扬土,有一哥们轮圆了膀子照着大黑鱼的脑袋就是几木棍,将其击昏之后,我回到原处取来了手套,将大黑鱼的嘴小心掰开,大黑鱼龇牙咧嘴,面目狰狞,那只大钩牢牢地卡在它的上愕之处,老家伙舍命不舍财,临死的时候还没舍得把那小鸭雏吐掉。
我钓到大黑鱼的消息不胫而走,人还没到家,钓友那边早已在饭店里捷足先登,就等着品尝我的战例品。找来秤一称,十八斤还要挂零。只可惜我那时候还没有照像机,况且钓友这些钓友比吃奶的孩子还要嘴急,一个个嘴张着的大嘴比我钓的那条老黑鱼的嘴还要大。这顿饭把我们吃得口舌生津,十来道菜只用了半条鱼。这之后我又连去了半个月到那里,又钓了三条十斤以上的黑鱼,每次回来都“遭遇”到钓友们的祝贺,不但奉献上我钓的大鱼,还要搭上银子请他们吃酒,老婆心疼地说:“你这哪里是钓鱼啊!吃大户也没这么干的。”
历经钓鱼已经二十多年,随着时代的变迁,近年来,钓鱼活动已经被提升至一种文化的范畴来看待,钓鱼人的观念和理念也在发生不断的转变。过去人们把黑鱼看做是一种害鱼,很多养鱼专业户简直把它当做了天敌,对它恨之入骨,然而我也听到来自不同的说法,说之所以有这种天敌的存在,才有利于其它鱼类健康的繁衍、生息,犹为是赞美黑鱼的那种舐犊情深,更是让人感动不已,让我曾一度怀疑自己过去的做法是否近乎于残忍。我是个粗人,大道理不会讲,但物竞天则、适者生存这个道理还是明白,万事都是顺其自然的好,能给鱼类以一种生存的环境,要远比我们看似慈悲而面对人类以外生灵灭绝却熟视无睹重要得多。
第二年我又去了那里,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是那么的让人触目惊心。那条大坑已经被几个人承包了下来,原来的水面被划分成七零八落,两侧的芦苇和水草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塘主为了眼前的得益,不惜将水抽掉将鱼打净,水深的地方干脆借来机动船来电鱼,我亲眼所见,一个百十亩水面大小的池里,竟然有三艘电鱼船停放在那里,大坑里的类种基本已经达到濒临灭绝程度。
一晃又是几年过去,听钓友说那里的状况仍然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变,我真的怀念那曾给我带来快乐的日子,更悲悯那些水下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