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钓鱼爱好者来说,生在鱼米之乡,实在是种幸运。何止幸运,简直是上帝宠爱!小的时候,村里两个大湖,两条大河,鱼塘、沟渠一下子还真数不清,都归集体管,真是垂钓天堂。钓个鱼真是太小儿科了,可是随着经济发展,社会进步,人心不古,鱼越来越不好钓。开始,大湖大河慢慢被承包出去,承包者越管越严,早些时候随便钓,后来只让钓野鱼,再后来连竿都不让近湖边了;接着,搞活了,眼红了,大家都想方设法弄鱼挣钱,原先无人管理的沟渠,偶尔可以放放毒的地方都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扫而光,电鱼、炸鱼、药鱼,丝网、拖网、抽干,无所不用其极,捕鱼方法也日新月异,原先大家都不屑逮的泥鳅鳝鱼都被逮成了稀有动物了。现在再回家想钓个鱼,要么去人情塘里,要么花钱(嘿嘿还好我老家还有口小藕塘哈)。不过,乱世出英雄,那时的我以时不我待,只争朝夕的精神,抓住机遇争分夺秒练成了一身逮鱼绝技。
绝技一、浪里白条
满世界的水,自然让我练成了好水性。我特别贪玩,连大人不敢下的血吸虫疫区的水我都敢下,水性自然是了得哈。不管流水深潭、水网沼泽,还是蛇鳖出没的荒滩沟汊,凡是有鱼的地方,基本上我都游遍了。
绝技二、天罗地网
最开始是和小伙伴们捡大人不要的烂丝网片,整理出来以后下在沟渠里。第一次运气极好,在湖边的抽水沟里,三米长的一片烂网逮了一条两斤多的鳜鱼,那可是高级货啊,我爸拿去卖了七元钱,村里人见我就夸。后来自己研究,什么虾笼、蟹篓、拦网、拉网、迷魂阵,摆弄得样样精通。只有一样我十分郁闷,就是旋网,洪湖赤卫队里撒的那种。我小的时候只见一老者撒过一次,因为我们那片很少有用那东西的,一直没有琢磨透。直到十多年后上了海岛,在海边买了一张,练了几个月才入门。说实话,撒网是我摆弄过的鱼具里最难练的了,因为工作经常调动,我一共买过五副旋网,现在还有三副,撒网功夫却始终差强人意,偶尔才能撒出一个完美的圆圈来,主要是没有大块的时间苦练。
三、百发百中
各种功夫里面,最拿手的当属这样了,叉鱼。我一共有两把叉,第一把是五根齿的,传统样子的小排叉,前几年生锈烂掉了;第二把是十一齿的灯笼叉,父亲花了二十五元钱请铁匠给我打的。叉鱼通常在湖里,有大鱼又多水草荷叶的地方。叉法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拿六七米长的长把叉,叉鱼后可以直接拖上来;我玩的是短把的,只有两三米长,但是拴了根十米左右的绳子,叫飞叉。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的那几个暑假,我经常是白天一把叉一条蛇皮袋中午下湖,天黑了拖着一袋鱼上岸。叉鱼的决窍,全在于一双眼睛。鱼是十分警觉的,你稍有动作,它就下沉逃走,所以任何大鱼的蛛丝马迹,绝不能放过。最好叉的鱼是大草鱼,它们爱吃草,只要你不怕蚂蟥,搞好伪装,贪吃的它们一吃草就会被你发现。最有意思的是黑鱼,它游得快,第一眼发现你时常常故作镇静,缓缓下沉,你稍有动作就会突然加速逃之夭夭。但我这老猎手早就算好了它的逃跑路线,出手的鱼叉象导弹一样长着眼睛,让它无处可遁!最好笑的一次叉鱼,是我蹲在岸边狩猎时,不经意发现一块浮萍浮出水面,虽然轻微,但我凭直觉知道那有鱼,于是轻轻一叉捅了下去,不料没有动静。我正在遗憾,突然一道白光一闪,一条大草鱼就从我的叉一尺左右的地方向上一跃而出!一米多长的身子肥肥粗粗的,我下意识地就抽回了鱼叉,又条件反射般地刺了出去,在鱼身子还没有完全入水的时候就叉中了它!然后按叉到水底(十多斤的鱼挣扎时可以折弯小指粗的叉齿,我曾经跑过一米多长的大草鱼数条,都是叉得太远来不及按住鱼叉所致),捏住叉齿把它抱了上来,回家一称,二十斤!
还有很多绝技,比如甲鱼,混水摸鱼等等,以后再表哈。
不过所谓绝技,都只适用于特定季节特定地域,北方水情完全与南方不同,这是我在北方十多年得出的感慨。南方钓黑鱼,常常一根长毛竹竿一个篾篓,沿湖走一圈就满篓而归;北方的黑鱼,因为没什么水草,却是海竿串钩拖钓为好。我拿手的叉鱼,在光秃秃的北方水面,完全没有展示的机会。连老家南方,也再没有了能叉鱼的地方。前几年回家,无奈都只有拿自家藕塘里的鱼祭叉。妻常笑我,你一回家,你家塘里鱼就吓得发抖啊!我却在暗自感慨,沧海桑田,宝叉无用武之地。唉,徒唤奈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