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鱼、木鱼(五)夜宿清真寺
引文:盐鱼和木鱼并不是什么稀奇的鱼种,而是各用盐和木头做成的鱼的1:1的模型而已,但正是这两样东西引发了一起在七十年前的真实的故事,我作为主人公的子孙将它讲给大家听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还有些朦胧,王玄机就拿着一副长扁担让张忠和上路了。张忠和很奇怪为什么不能骑马,王玄机说目标太大了,还是一个人走小道的好,凡正山里人经常是担着二百多斤的担子走山路的,张忠的和从小就是这样所以也不怎么在乎。王玄机又递了一个小包给他,张忠和打开一看,嗬,整整一卷大洋,约摸有二十块。“太多了,用不着。”张忠和有些推辞。“拿到,穷家富路噻。一路小心。”王玄机满脸的关切让张忠和颇为感动,还是屋里头人好。张忠和挑起扁担就走了,到了一处小山梁,回头一看王玄机还站在那儿向他挥手,他心头一热几乎要哭出来,赶紧掉头走了,他不怎么喜欢哭。
张忠和与王玄机分手后,一路风餐露宿,舍不得多用一个子,虽然加上自已从老家带来的钱,他现在身上有近三十大洋,这可是一笔不算小的财富,可他宁愿把钱带回给乡亲们。由于尽抄小道,所以回时的路程比来时不知远了多少,再加上没有马,张忠和走了近一个月才到了青海的边境,可是从前方退回来的人说,前面有土匪见人就抢,又几个湖北来的客商被杀了,尸体还在前面的路上呢!这下张忠和没辙了。其他的路都有马步芳的队伍守着,过一个关卡一个人要二十大洋的买路费,就余这条道给人走,这不明摆着让土匪抢嘛?有些做大生意的客商都花钱从其他的道走了,本小的人都只能聚在这儿了。俗话说:佛要住庙,人要住店。张忠和这会最想的是赶紧找个地方住下来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基本上都住在野地里或者是回民的马圈里,实上是受了大罪了。可是他来的太晚了,所有旅馆都客满,甚至连柴房和马圈都住了人,张忠和挑着扁担不知所措地在街上游荡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座清真寺面前。这个寺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是建筑都还完好,可能是当地的回民募捐重修的吧。他壮起胆子上前敲了敲门,一个小回民开了门,张忠和向他讲了情况之后,小回民略为迟疑了一下,让张忠和在门口稍等就进去了。张忠和把扁担放了下来靠着门柱坐了下来,可能由于是太累了,竟然睡着了。他在梦中还在回味着一个月前在“阿郝那”吃的那一顿美餐,就在他在梦中海吃胡喝,胡搞瞎搞时,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所有的盘子都扣在他的脸上,弄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一急就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一个白须浩髯的长者正在死命地掐他的人中,那个痛哦,张忠和“哇哇”叫着就从地上蹦了起来,捂着嘴巴和鼻子乱跳。原来这家伙睡的太死,老人从里面出来怎么推他都不醒,以为他饿昏了,所以才死命掐他的人中,把一层皮都掐破了,张忠和揉了老半天才算解了痛。看他缓过劲了,浑身又脏的跟泥猴似的,老人不由分说就把他拉进了寺里,让小回民先带他去净个身(别想歪了,只是去洗个澡)。张忠和洗完澡就被小回民领到了寺院的会客厅里,张忠和从朝拜室走过时觉得里面有些阴森森的。到了会客厅,老人早已坐在里面了,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份手抓羊肉饭,张忠和有日子没吃过肉,眼下正饿的发慌,狼吞虎咽地吞下了一大盘,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老人也不说话吩咐小回民再给弄一份来。待张忠和再一次吞下一大盘羊肉饭后,老人才摸了摸胡子说道:“你是从盐场来的吧,是贩盐的吧”?只这一句话,就把张忠和吓得噎住了,那最后一口饭硬是卡在嘴里下不去了。小回民说道:“你别怕,这是我们寺院的阿烘,他只是问问。”阿烘?张忠和想起王玄机曾经讲过,这是一个伊斯兰教中的神职,是一种在回民中很有号召力和地位的人,回民想要杀生必须要请阿烘到场亲自宰杀,否则就会触犯真主,就连赫赫有名的“阿郝那”都要这样做。张忠和吱吱唔唔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是摸不清这老人的门道,手不由自主地向放在怀里的从那个回民小馆里夺来的刀子摸去,他并不想杀人仅是想壮壮胆。没想到他手还未摸到刀柄,就感觉头上一凉,身后传来“咚”的一声。他回头一看,立时吓出一身冷汉,自已的帽子被一把小刀顶着深深扎入后面的木柱上。再扭头一看,老人右手拿着一柄小尖刀,鹰一般的眼睛直盯着他,张忠和被吓住了,怀里的刀也被小回民给夺了过来。老人看了一眼那把刀阴沉地说道:“你怎么会有回民的刀,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否则别怪我刀子不认人。”事到如此,张忠和只有把事情和盘托出了。老人听了张忠和所说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果真是为了乡亲们才来这贩私盐的吗?你就不怕死吗?”“总比饿死强些嘛。”张忠和很无奈地说道。听了这句话,老人笑笑冲旁边的小回民点点头,那个小回民把刀子还给张忠和走了出去,过了不一会儿就拿着一面小旗回来了。这个小旗做的很精致,宝蓝色的缎面上绣着一个雪白的月牙。老人把小旗交给张忠和,让他明早把这个旗插在他的扁担上,可保他一路平安,但只能保他一个人。张忠和很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很怀疑老人说的话。老人又笑了笑说:“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为啥子,这个小旗子有啥子来头嘛?”张忠和还是狐疑地盯着老人问道。“没什么特别,这是我的家旗,那个土匪头子是我儿子,这个小子,”老人指指边上的小回民说道,“他是我孙子。”“啊。”张忠和嘴巴张的老大,半晌没回过神。妈妈的,个先人伯伯,佬子是进了贼窝里头了,张忠和摸着一头的冷汉跟着老人进了一间卧房。这一夜他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天刚放亮,张忠和就挑起扁担上路了,很多外地的客商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心里嘀咕道:这小子真是赚钱不要命。有几个精明的客商似乎看出了点门道,赶紧大包小包地跟在张忠和的后面上路了。张忠和停下来让他们回去别跟在他后面,这样不安全,可这些人根本不听,甚至说:“你能走,为啥子我们不能走”。一听是湖南人,张忠和也不再劝说了,湖南的客商脾气火爆在这一带是小有传闻的,那几个先头死在道上的湖南客商就是不听人劝,执意赶路才遇害的。出了这个小镇往前走了不到二里地就见着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山,山上沟壑纵模,不知有多少土匪藏匿其中,老人曾告诉他这片山有二十几里地,能看见绿色就出了土匪的道了,也就出青海了。张忠和将小旗插在扁担上大步流星向前赶去,几个湖南客商如影相随。但是,张忠和从小就常常担着二百来斤的担子走山路,一走就是二三十里地,再加上当兵的这几年,负重急行军一夜走六七十里也是常事,所以体力非常人可比,不出五里地后面的客商就跟不上了,被拉下了很远。翻过了一道小山包子,张忠和听到后面传来了惊呼声、呼救声继而是惨叫声最后一切都归于沉寂,他知道那几个湖南客商没了,可他管不了这些,这种乱世之下只能是自保了。终于,他看见了一抹绿色,出了匪道了,他绷紧的神经终于松驰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赶到腿有些酸痛,刚才那一路他几乎是在小跑。可是,更没让他想到的困难还在后面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