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公作美哟,鲩鱼群始终在我们的窝子周围游动,水面上鱼星沸腾,大鲩小蒲扇似的尾巴在我们眼前张扬,卷起阵阵漩涡。几乎不要多少等待,抛钩后准能中鱼。塘主手持他那把硕大的抄网,严阵以待。水中的大鲩被我们一条一条地往岸上请。
这里要特别说一说塘主的那把椭圆形抄网。抄网的口径近一米,圈口用细钢管弯成,装一根火口粗的桑木把,长约三米,只要鱼儿进入抄网的势力范围,塘主就能极其熟练地、稳准狠快地将鱼抄入网中,不给鱼儿任何的逃跑机会。塘主第一眼就看出了我们是公款钓鱼,他乐得心花怒放,对我们热情得不得了,手脚忙乎乎地,嘴里也闲不住,一会儿说我们钓技高超,遛鱼工夫实在了得,一会儿说我们运气特好,说好长时间没人钓起过这么多这么大的鲩鱼了。
开始时,田雨还死守她那把短手竿,却不见鲫鱼和鳊鱼的踪影,钓起来的都是三斤左右的鲩鱼,塘主建议放回水中,他说他放进去的鲩鱼苗都在一斤以上,加之海竿不断地中鱼,田雨被大鱼强劲的拉力所吸引,后来干脆弃了手竿,专攻海竿。爆炸钩的装饵、抛钩和抄鱼也由塘主包办,田雨只管喜滋滋地、大呼小叫地与大鱼周旋。
长青却不那么自在,一是他的手竿太老,在大鱼面前总是那么的力不从心,每钓起一条鱼,须花二倍于我的时间;二是他的手机总在腰间响起,和弦的冲锋号吹得热火朝天,有时钩上中鱼,他的冲锋号却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他不得不请我或者塘主代劳接过鱼竿,接他的电话。我说,你能不能把你那该死的冲锋号关掉。他苦笑,说,不能关,实在不能关。我说,不关也行,你能不能把冲锋号换成《茉莉花》、《苏三起解》之类,咱们与这些大鱼拼搏,夠紧张的了,你那冲锋号一吹,把人的神经都快吹炸了。他却说不能换,没了冲锋号,就有可能懒得去接,要误事的。
到中午12点钟,我已钓起十二条八斤以上的大鲩,手竿有四节被搏鱼时的拉力卡死,缩不回去,蛇信子也换过一次。我不希望这根大半新的长竿折于这个鱼塘,加之前三天的野钓已耗去了我大半的精力,今天连续与大鲩搏击,已是精疲力竭,我将鱼竿立于岸边,走到长青旁边,喝着水,看他施钓。
长青笑笑问我,这么快就把瘾过足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摇着手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长青说,饿了没有?他们(指请钓的主人――一家财大气粗的建材公司的老板)刚才来电话了,问午餐是送饭来吃还是到饭店去吃。我说,去饭店吃饭吧,这瘾过足了,这鱼钓得不少了,怕是过了二百斤吧,太多了,没办法处理。长青说,瘾过足了就好,这鱼还差几条,我可把话说在前头,到回家时,这些鱼我和你一人最多只能分到两条。
正说着话,鱼漂缓缓没于水中,我喝一声“中”,长青猛一挑竿,手竿瞬间弯成了一把弓,钓线被绷得嗡嗡直响。
一般情况下,大鲩中钩后要窜深水,与钓者较劲,它们或横冲直撞,或坐桩不动,可这条大鲩奇了,它不窜深水,却猛地跃出水面,一米见长,鳞光闪耀,带起一大堆水花,继而“啪”地砸向水面,整个池水都被激荡了。塘主急呼,鱼王,鱼王,我塘里最大的鲩鱼!
大鲩入水后先是向左冲刺,被长青带回,接下来向右猛冲,又被长青带回。嘿嘿,不知是这条鱼昏了头还是怎么的,它对着我们向岸边猛窜,水被搅浑了一大片,蒲扇似的鱼尾露出水面,长青急忙退让,双手高高扬竿,塘主紧握抄网,立在水边,严阵以待。
也许是这条大鲩被浑水呛得猛然醒悟,折转身向前逃窜,长青被巨大的拉力牵得向前跌跌撞撞,眼看脚近水边,已无进路,他斜向猛一挑竿,这一挑,却激发了大鲩的野性,它不但不按长青所指的方向折回,却一个劲地、勇猛顽强地朝着正前方加速向前猛窜,眼看就要形成拔河之势,长青再次挑竿……
长青的遛鱼技术在我们钓友中堪称一流,可是他今天却忘了自己的竿,是一把陈年老竿,鱼是大鱼,是很难用手竿钓获的大鱼,他这猛力一挑,与大鲩的拉力撞在一起,只听得“咔嚓”的一声,鱼竿被拦腰折断。
在大伙都感到绝望之时,长青却面带微笑,扬手将断竿砸向水面,对塘主说,老板,备船!
接下来是塘主抄桨,我与田雨坐在船帮上,长青手持抄网,英雄般地立于船头,又上演了一出四人戏大鲩的好戏。
当我们把这条一十八斤重的大鲩擒上岸来,两辆小车已等在鱼塘边上,又高又胖又壮的建材公司老板弯腰挤出车门,哈哈哈地在长青面前竖起大拇指,高声道:文校长呀,英雄啊,真英雄啊,是英雄总是处处显英雄本色。
装鱼过枰,刨去零头,二百六十斤。老板秘书从包里取出十六张百元大钞,还说了声,别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