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在咱钓鱼之家上,精于垂钓的大虾们多了去了,但从树上摘鱼怕是没几人干过的,我活到现在也就干过一次,给给大家说说。2000年,我大三了,父亲在中铁大桥局工作,正好要在杭州钱塘江边造一座桥,名字是什么还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我去的那一个工地是负责建引桥的。在工地的边上就是闻名全国的钱塘江,距我所住的工地宿舍仅有百来米远,晚上睡觉可以是伴着涛声入睡,但心中却感到很惬意。我被安排去那实习,工资每个月300元负责的是工地上的基建项目辅助核算员。工地不是很大,也就百来号人吧,所以财务室也不大,总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总帐会计老徐。老徐那年五十三岁,真正是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喝着的奶水长大的那一辈人。人长得十分精瘦,那时的我1。7米,120斤,于他比起真的算挺胖的了。永远不变的稻草窝式发型,永远穿不烂的白衬衫和蓝色长裤,再加上一副颇有些年头的水晶老花镜,一看就是那个年头的产物。作为一名高级会计师,其为人倒不是我所想像的那般刻板而是颇有些老顽童的性情。平日里最大的爱好有两点,一是抽烟,一天只点三次火,早中晚各一次,然后就是不停地一根接一根地抽,所以一天至少三到四包烟,他还有一个怪癖,随你拿多好的烟来只要不是精装大前门是绝不抽的。第二个爱好就是钓鱼,可以说只要不上班就一定在水边。听说有一次老伴叫他在家看着炉上的水锅别烧干了,那想老伴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到水边了,有人跑到水边喊他去开门,锅子已经冒烟了,他用石头把人给砸跑了,等老伴回家锅子早炸裂了,老伴气的要折他的鱼竿,他抱着杆子四处乱逃全单位的人都知道了,从此出了一个歇后语:徐老头钓鱼---炸了锅。即便出了这样的事,他还是钓心不减,按现在的话来形容他:我不在家就在水边,不在水边就在去水边的的路上。这样倒是让俺在工作之余有了散心取乐的机会。他的钓具是儿子从韩国给他卖的,牌子是半岛的,8米的竿,花了近千元,端起来确实很轻而且竿梢还有转环,防止缠线,老徐视为珍宝,从不让人染指,我也只能在陪他垂钓时看看那竿了。竿身抽出后,浑体金漆,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竿身在不挂重物情况下,几乎笔直,显示出其作为超硬竿的本质,老徐持此杆如古代甲士,金在手好不威风啊。在这金之下,被俘鱼儿自不在少数,这倒是解决了工地伙食不好对俺的影响,真是受益非浅啊!
记得是七月中旬的一天,由于工地上较繁忙,我和老徐两个人忙到凌晨四点左右才在办公室迷糊起来。一觉醒来已是十点了,一看那老小子斜靠在滕椅上,两个脚放在桌上,两个镜腿一个挂在耳朵上,一个滑到嘴角,口大张着睡得正香,于是我就拿了点他平时钓鱼用的窝料,大概是药米之类的,又到屋后农家菜地里捉了几只小青虫就去了钱塘江边垂钓。到了下午一点,已钓了有三斤左右的鲫鱼,于是收竿回府。路边江边上的小围墙时,看见里面有工人正在剪修里面茂密的小松树,对着江水的那一边已经修剪完毕,被修剪的地方露出了锋利的新茬,这个工地的领导还挺会来事。回到办公室,老徐不见了,再一看那宝贝钓竿不见了,看来是去水边了。我把鱼养起来,就打开电脑玩起了“星际争霸”,这老小子不到吃晚饭是不得回来的。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后,外面猛然喧闹起来,我正纳闷发生了什么事,老徐从门外冲了进来,把鱼竿往床上一扔就喊到:“小张,大潮来了,看潮去。”我立刻跳了起来和他一起跑了出去。说真的小学时读过《观江塘江大潮》这篇课文,只知道大潮是由于海水大涨倒灌进来,在钱塘江入海口较窄处引进的海潮现象,但真的潮还未看过呢,而我们所在地正是这段瓶颈之处,早料到会有机会,所以自然欣然前往。由于我们所处的工地在一个小山坡上,地势较高,我和老徐几乎是一路冲到江岸大堤上的。大堤上已经站满了人,有些好事的青工把好几块有吨把重的巨石搬到江堤延伸进江水的一块地方想试试大潮的力量。好几百人聚在五六百米的江堤上,有些混乱,幸亏有武警维持秩序,否则真会有人给挤下去。大概是到上三点左右,有人喊:“潮来了。”我面对江水往右边一看,只见一条白线已出现在远远天际,还能听到轻微的“嗡嗡”声,估计距我们还有十多公里远。我心想还远着呢,就没有再跟随人流伸长脖子望了,而是蹲下来抽烟。抽着抽着,就听到声音逐渐由嗡嗡声变成了如同火车一般的轰鸣声又变成了飞机超低空飞行时发出的刺耳的“哗哗”声,震得人心肺都直晃荡。我赶紧站了起来,想看看怎么样了,可是前面的人太多我个子不高,所以看不太清。就在这时,前面的人纷纷的往坡上跑,紧接着一队武警跑过来大喊:“快往坡上跑,潮太大了,这儿不能站人。”我和老徐赶紧一口气跑上坡顶,这才看到大潮水已到了距我们不足两公里的地方。这才不过六七分钟的时间啊,大潮可是真快啊。我这时可以清楚地看到大潮的潮头,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浪头相互簇拥着,推搡着如万马狂奔,如巨蛇狂舞又如可怕的万只水怪从水底蹿出水面集体冲锋一般扑向我们刚才站的地方。大地在颤抖,一些小石子随着大潮的临近开始只是在我脚边抖动着,随后就跳动起来,潮水越近跳的越高,当大潮距我们只有百来米的时候,小石子猛地跳起来打在我的肚上,下巴上甚至是脸上,敲打的疼痛感使我不得不暂时眯起眼来。就在这一瞬间,潮头涌了过来,首先冲垮了靠的最前的那一片松林的围墙,冲过了那片松林,卷起了几棵小松树又张开巨大的水掌,向那堆巨石扑去,眨眼间冲过巨石,从我们脚下一二米的地方冲过去向前方扑去,好悬啊!再看看那堆巨石早没了影子。几个青工不禁面面相嘘。
在距我们百来米的地方有一个汊湾口,是一个小型节制闸的进水和出水口,闸顶就在这片小山坡顶上,其侧下方是农家的猪圈。冲过去的潮头在此汊口分流了一部分,汹涌的大浪冲上了闸顶,冲碎了上面的玻璃,又翻过了闸顶,还把一棵小树给甩了过去,砸塌了下面的猪圈,大水又把里面的猪给冲了出来直接冲进了农家的院了里。于是,农家人的喊叫声,大猪小猪的叫声,充斥在一起,农家人在齐膝深的水中乱抓猪的情景,使得场面既混乱又滑稽,我和老徐站在小坡顶上直乐。这时就听有人大喊:“快来看啊,树上全是鱼啊!”树上有鱼?什么意思?我和老徐对视了一眼,赶紧随着人流向那一片松林奔去,到了近前一看,我们都愣住了,只见迎着潮水来的那个方向的树上,挂着密密麻麻的鱼,从树底到三四米高的地方都有,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不知谁喊了一声:“摘鱼啊!”我们才回过神来,赶紧跑上去把鱼鱼一条条地往下扯,有人还搬来梯子把高处的鱼弄下来。这时我们才弄清原来是下午刚修剪过的树枝上露出的锋利新茬把随着江潮涌来的鱼叉在上面了。看看这些鱼,有的被剌破肚皮,有的被剌穿头部,最奇怪的是一条二斤左右的小红尾鲤鱼了,树枝从其嘴穿入又从其尾部穿出,整条鱼直直的挺在那儿,怪异极了。这片树林大多以松树为主,树枝又多又硬所以挂了不少鱼在上面。有的较粗的树枝上连挂着三四条二三两重的小鱼,简直就是一个鱼肉串。大伙几十号人忙了近一个小时,才把鱼全摘了下来,最大的有二斤多,最小有一两上下。我们还在倒下的砖墙下发现了一条被砸扁了头,压破了肚皮的草鱼,大概有四五斤重。所得鱼获总共有四五十斤。大家一个晚上就把它全消灭了,也算是打牙祭了。之后的几天我们都很盼望再来几次这样的事,但是潮水再也没有这么大过,根本就上不了松林。后来有人专门跑到低洼处设下钢叉和钩网想借潮水来叉鱼和刺鱼,结果是钢叉和钩网都没了,鱼自然是一条没有。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啊。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