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初中那阵,我常常去河边钓鱼。那时候上游还没有什么工厂,河里的鱼还算是原汁原味,于是,附近的爱吃鱼的机关干部有空都纷纷去水边蹲候。其中有两个北方口音的老同志,总是结伴扛着一大捧竹竿,说的普通话都是非常厉害的卷舌音,因此至今还记得。
也就是那一天了,7月的太阳热辣辣,我正躲在一棵树里无聊的看着漂,不远的前面便传来了叮呤呤的两部单车,正是那两老。只见他们在桥上商量:“过哪边儿钓哩?”“去前面哪个拐弯儿角钓呗,哪个鱼多哩!”“那咱们这个单车咋办哩?”“就搁这嘛,锁咯,没事儿滴!”看他们叽哩咕噜的说了一阵,便穿过了那片茂密的灌木林,坐在了我对面。那两老因为跟我有几面之缘,立刻就认得我,于是其中一人招手喊道:“小伙子哎!得了几个鱼哩?”我摇了摇身边那棵小树,也卷了舌头答道:“天气热乎着哩!没得几个鱼哩!真不是个事儿!”另外一老听了便笑:“你个小兔崽子,装腔做势,还真象那么回事儿!哈哈哈”就这样,我们二对一的隔河相望的钓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桥上来了一群十二三岁的小伙伴,眨眼便脱的赤条条的“轰!轰!”排队下饺子似的从桥上跳入河里。这下子可不得了,那帮水猴子在河里大呼小叫的打起了水仗,震的水面一层接一层的波浪,把我们的浮漂弄的一起一落,分不清是鱼动还是水动了。对面有一老就不大高兴了,伸手拨开一枝树叶探出脑袋朝那帮小朋友喝道:“喂!小鬼!不要这样搞嘛!这样搞我们怎么钓鱼嘛!”那帮人给这么一喝,非但没有收敛,却是更加疯了似的摇起水来,有个小朋友甚至朝他们投掷石头了。刚才那老 大怒:“你们想干啥哩!信不信我下去把你们一个个揪起来?啊!”另一老却哈哈的笑着劝他:“算了吧,你越跟他们闹他们越跟你闹,不理他们了嘛,没啥子嘛。”终于,那帮小鬼的皮教水泡的皱了玩的累了,这才慢慢的上了岸。看他们在桥上穿了衣服,便听他们当中一人说:“这两部单车一定是那两个老匹夫的!我们丢进河里去!”因为说的是本地话,那两老自然听不懂,他们还在兴致勃勃的盯着鱼漂,那群猴子的话对他们来说是对牛弹琴。我再把目光再移到桥上时,那帮小鬼已经把一辆单车举过桥栏了!我赶紧用当地话大叫:“干什么你们!想死啊!!”但是来不及了,等他们缩手,那单车早“扑通!”的没入了水。那群猴子也怪笑着一道烟的跑了。
没等我告知,那两老听见水声早料到不妙,双双急急站起身前往桥面,俯望河水,哪里还见那单车的影子?只听见那两张嘴不住的叫苦。没办法,其中一老便宽衣解裤,慢慢的向水里摸去。看他几番沉浮之后,就听他在河里说道:“摸到了,就是水有点儿深,你去找条长木棍来,我勾住了再拉上来好点。”另一老便依他钻路边的灌木里去了。不料,才一阵,就见那老 大呼小叫手舞足蹈的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原来,他要折棵小树时惹了个马蜂窝,一定是受了几针,不跳才怪呢。我跟水里的那老的笑得肚子痛,那岸上老的便骂骂咧咧的去扯路边的一堆草垛,说是非去烧了那窝蜂才解恨!只见他双手拽住一把干草“嘿!”的一蹦,草垛里便“嗡”的冒出一窝蜂来!...呵呵
后来,我再见到那两老钓鱼时,那两部单车必定贴身停靠,无论是多么荒芜的荆刺小路,或是须要走过许多田埂,都得扛住。“这样虽然辛苦,但是心里踏实!”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