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见钓鱼之家的朋友写一些回忆性的文章,不免也勾起我对童年的回忆,遗憾的是,它只是我的回忆,可能永远回不到现实中来。
头一次写这类文,不知如何下笔,我只好想到哪,说到哪吧!
四十年前,我降生在离吉林省白城市三十多公里的农家小院,十岁后我又离开那里。记得全村一共有五十多户人家,分成了两个生产小队,我家是一队,生产队的上级主管是生产大队,再上一级就是“人民公社”了。年长的人一定会知道,这是咱们国家“文化大革命”年代。
村子的民房都是用“干打垒”或土坯建造的,村子的后面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了,我们叫她草甸子。甸子上的草高得没过我们的头,绿油油的世界里,零星点缀着些野花,“彩蝶纷飞百鸟唱,一弯碧水映晚霞”用这歌词描述再恰当不过了。草地上还有无数的昆虫,每到夏季,这些小精灵像一支合唱团,在草丛里交织鸣叫,此起彼伏。
大人们手持一把“扇刀”割草,为了防止蚊虫的叮咬,人们身穿长衫,用毛巾把脸捂得严严实实,只留下眼睛和鼻孔,就像我们在电视看到的阿拉伯人。
割下来的草都要拉回生产队的院子里喂牲畜。每到这时,我都要和小伙伴们爬上草垛玩耍,草里有一种叫“羊角”和“地瓜”(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它们的学名叫什么)是长在秧上的植物,果实清香、甘甜。玩累了,就躺在上面,听着牲畜“咯吱!咯吱!”嚼草的声音,闻着身下青草散发的缕缕幽香。偶尔,草里面会跳出一两只螳螂和蝈蝈,我们一拥而上,抓到后放在家里面养着。
村后的草原上,有一条自西向东弯曲的河流,由于在村后,人们叫她“后河”,“后河”不大,也就是二三十米宽,我们都叫她大河,在孩子的眼中,家乡的母亲河,永远宽广而伟大。
河水清澈,里面都是些小杂鱼儿,拿家里筛粮食的筛子就能捞到它们。天气一热,我们都光着屁股下去游泳,这也是最让大人操心的事,检查我们是否玩水的方法很简单,先亮出小胳膊,家长用指甲在上面轻轻划一下,只要是出现白印,便会招来一顿暴打。好象全村的孩子都想不出对应之策,只能眼睁睁挺着挨打。所以,虽为年少的我们,人人都炼就出一副抵抗击打的小身板儿。
在我同龄伙伴中,要属最刚强的,还得是郭七。郭七的爸爸叫郭大愣,郭大愣不光人愣,造就人类也不含糊,俩口子一口气生下一女十男,而且都是“单株”,成活率100%。
大到国家,小到家庭,人口一多,愁事也就来了。大愣叔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常常拿老婆孩子撒气,而且打起孩子手下没有个轻重。由于生的孩子密度大,再加上大愣叔本人有酗酒的习惯,打孩子时常常出现“冤假错案”,不过这也不太要紧,从上到下再打一遍就是了,让这“蒙冤”小心灵得以平衡。郭七常向我们展示身上的疤痕,和他相比,我们在家受到那点小委屈简直就是“奢侈”了。
在村子的东南与西南方向,有两片芦苇荡。因为有水,我们叫它苇塘。除了大人或郭氏兄弟领着,我们谁也不敢走进那里。一到夏季,小手指一样粗细、一房多高的芦苇,郁郁葱葱,一望无际。小孩子不敢走进,一是怕在里面迷路;二是这芦苇塘里经常有狼出没。成群结队的野鸭在水面掠过,岸边的草丛中有她们作窝,在此生儿育女。我们最高兴的应该是拣野鸭蛋了,野鸭有在一个地点作窝的习惯,水面一涨,她们仍回到原来的窠中。所以,你在拾上面的蛋后,别忘记再向水下摸一摸,或许还会有惊喜。
苇塘的水是肥水,大量的浮游生物在里面。因此,鱼也很多,我印象中大多数都是鲫鱼、老头鱼、和一些泥鳅之类的,鲤鱼也有,但很少。不过,除了城里面人有过来拿网捕鱼,还没看到有人钓鱼。可能都忙着“抓革命,促生产”吧!
到了秋季,芦苇荡一片金黄。漫天的芦花在空中飞舞,天上的大雁排成了“人”字形向南迁徙,留下阵阵的嘶鸣。
到了冬天,只要冰面上能站得住人,就是开始收割芦苇的时候了。人们站在上面,几个人一组,手推着冰刀,把大片大片的芦苇放倒,然后拉到城里去卖,这可是造纸和编席的好原料哟!
也就是这个时候,才看得到大人们捕鱼的场面,找好地方,砸开冰洞,用一大抄网在下而不断搅动,不一会就能捞上很多鱼。
春天到了,又是一个轮回,侯鸟也飞来了。由于这里是平原,春风大得很,常把一种叫“扎蓬棵”的植物连根拔起,风一吹,满地滚着跑,我们跟在后面追。有一首童谣我至今还记得:从小青,长大黄。满地跑,不怕狼!就是说得它。
农村的孩子没什么玩具,这时候郭七就领着我们骑猪玩。那时候家里做饭都烧得是柴草,每个家的后院都垛着一些,阳光明媚,成群的猪趴在草垛边晒太阳,我们悄悄地在后面上去,每个选好自己的“战马”,由郭七下令,一二三,顺着草垛向下滑去。受到惊吓的猪,载着我们没命地狂奔,见缝就钻、见墙就跃。我跨下的这匹“坐骥”个头儿最大,转眼间来到一墙头儿,飞身跃起,结果,它过去了,我没有过去。把头重重地磕在墙上的一块石头上,可能是后遗症吧?现在我也比别人笨。
二十年前我回故乡一次,草原风化了,再也看不到我童年时候的草地和芦苇了。大愣叔去世了,郭小愣们承包了那片草原,因为只有他们哥们,才能震慑随意放牧和偷草的人。
真不知现在大草原上的植被恢复得怎样,但愿故乡留给我的还是童年的回忆!
2004年1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