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奥克兰“高尔夫海湾”钓海鱼,是友人作为休闲新西兰的“压轴戏”推出的。平生只在外国影片见过垂钓大海,平生也只在江阴农村内河浜上偶有钓趣,对于“海钓”一点感性认识也没有。友人陈先生讲,到了新西兰,一定要去钓一次海鱼。蒋先生的话更撩拨人:钓一次海鱼胜过钓一百次河鱼。于是,带着跃跃欲试的心情,我积极地加入海钓行列。蒋先生简直是一位“魔术师”,又是他变戏法似地从自备车座位下抽出8付钓竿,从后座卸下装有钓具和冰块的两只大塑料桶,还有沉重的装有十几斤鱼饵的箱子……钓一次鱼竟然要准备这么多的鱼饵,使我大吃一惊。蒋先生说,这些都是小鱿鱼和小青皮鱼,专门去批发的,只要5元纽币一斤。(我一算,1纽币兑换5.6元人民币,价格不菲呢。在新西兰这样的高收入国家,可能高消费也是十分自然的)。出海钓鱼,必须预约和预订钓艇。“高尔夫海湾”的避风港内,停泊着数以百计的挂着桅帆的游艇和专司海钓的钓艇。钓艇的设计是特别的,艇首和两舷匀称地装有16个鱼竿插筒,说明至少可以容纳16个垂钓者同时操作。小艇上有卫生间,有液化气灶具,有简易休息室,还有垃圾桶。钓艇大多是夫妻艇、父子艇,一条艇的价格达十几万纽币。蒋先生告诉我,钓艇的老板都是很有钱的,钓一次鱼,他收租艇费每人45元纽币,如租用鱼竿,每付15元纽币。蒋先生与艇主很熟,一上艇就告诉艇老大,这是我中国老家来的贵客,叮嘱起锚出海时驾驶稳当一点。在他们的交谈声中,钓艇像利箭一样,射向远海。我生性不晕船,反而坐在艇首,一边观看海上的旖旎景象,一边相帮着蒋先生装配鱼具和分段切割着冰冻的鱼饵。这天的海浪很大,有一米多高,汹汹涌涌,浩浩荡荡,钓艇在波峰浪尖上穿行,巅簸使同行的小陈退缩到休息室,大海的激荡却把我引向无限联想,我忽然记起1984年夏,与叶飞首长一起乘坐炮艇驰骋威海海域的往事——那时我正年轻,在曾经担任过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司令员、时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叶飞首长身边工作,那次叶飞首长检阅北海舰队的同时,还给我们几个同行者讲述了历史上那场壮烈的黄海海战、多灾多难的刘公岛、民族英雄邓世昌的故事,讲述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拥有海疆、海域、海军和制海权的自豪。看着有史以来新西兰拥有的未经战争尘浊沾染的“和平”的海,体味着新西兰休闲的无忧无虑的自主海钓,我真羡慕新西兰民族和人民独享的“天赐福份”。我在心中祈祷:让“和平”的阳光永远照射五大洋,让洁净的海永远洁净。“快看、快看,大鲨鱼,大鲨鱼!”友人陈先生最先看见艇侧的鲨群在游弋。我急忙收回思绪的缰绳,与同伴们共享着鲨群时而隐现出没在海浪中的躯峦和鳍峰的那种特别的壮观和豪迈,直至它们消失在茫茫的大海。
整整一个小时的航行,艇老大把钓艇锚停在一座无名海岛的背风避浪海面。我们在蒋先生的指导下,纷纷拿起钓竿,装鱼饵、抛鱼钩,转动装置,绷紧已经沉入海底20多米的鱼线。一时间,全艇一阵静默,大伙都紧握钓竿,细辨着钓线的颤动,祈盼着鱼儿上钩。不过二三分钟,左舷的同伴小陈发出一声欢叫,“钓着了,钓着了!”闻讯从仓内走出的艇老大娴熟地协助小陈将上钩的鱼取下。我发现艇老大还拿着一方木板,木板的平面上刻着记印,原来这是丈量鱼儿长度的专用工具。新西兰有个法律规定,任何人可以出海钓鱼,但钓的鱼必须达到或大于27-28公分长度才能归己,小于这个数码的必须放回大海。我问蒋先生,这么大的海域,这么快速的钓艇,这么多的垂钓者,谁来监督和执行这个法规?蒋先生说,这完全是自觉的,没有谁去触犯法律,去做违规一条鱼被罚150元纽币的蠢事。我欣然,为新西兰人对大海宽容馈赠的文明;我默然,为国人对资源掠夺的野蛮;我坦然,为我们此次海钓先后放归大海的40多条不达标的“上钩者”的幸运。不过,让我心情十分难受的是,其中有2条20多公分长的鱼在放归大海的一刹那,居然被一直悄悄紧随着钓艇、偷偷紧盯着钓竿的那只可恶的鱼鹰啄去,然后吞噬,然后还骄横地掠翅飞越艇首,用鹰爪点勾起一溜海水。看见它那副嘴脸,当时我真想用鱼竿投掷过去,击中它,驱赶它、教训它。但鱼鹰很狡猾,饱餐一顿后,离艇远远的,又诡诡的,躲避着它自认为的天敌。
被同伴小陈钓着的鱼,学名叫“哈娃”。这种鱼鱼鳞红白相间,红得让人艳羡,白得叫人耀眼,这是南太平洋塔斯曼海域特有的鱼种,新西兰海货中的上品。“哈娃”鱼的鱼肉有一种特别的鲜嫩和佳味,尤其是经朱老伯的精心烹饪,更是食之不忘,余味不散。同伴小奚和蒋先生居然还钓到两头十来斤重的大章鱼。出水后,只见它肉呼呼,软塌塌,象伞状的肢体下却布满密密的吸盘,据说,人如若在海中碰上它,会被它缠住缠紧缠得不能动弹。怪不得,艇老大走过来,扬起刀子把它的“张牙舞爪”斩断。我们还钓到了“史耐泊”鱼,形似我们江阴内河的“歪条”,只是体态更圆浑一些,鱼鳞呈灰褐色。整整四个钟头的垂钓,流动着四个钟头的祈盼与激动,燃旺着四个钟头的希望和兴奋,我们一行人人都有收获,归拢在一起,竟然盛满一大桶,我估摸至少有六七十斤重。就在艇老大预报到规定收竿时间还剩5分钟的时候,我的钓竿又一次发生颤动,我觉得有大鱼上钩了,我屏气敛息,抖擞吊绳,放收联动,果真钓着一条长达35公分约2斤多重的“哈娃”。伴随“哈娃”在桶内蹦跳的节奏,我们余兴未尽地收起钓具,启锚返航。此时,时针已是晚上9时正。其实,天色不是太晚,新西兰与中国时差5小时,新西兰太阳“落山”,大致要到下午8点以后,而我们中国,此时还是下午3点钟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