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钓鱼人”,承蒙各位老师和钓友跟贴,得以肯定。如此关心哑巴并为之落泪,更令我怦然心动!哑巴现在怎样?我早想告诉大家。然苦我笔拙,捉弄多日,终难成文。无奈之下,与我沉默的朋友一道,重温昔日垂钓之旧情,想借此找出一点感觉来。不料想,哑巴用脚跺跺马路告诉我:“这儿钓鱼鱼最多!”到末了,他还折了一根藏了多年的珍爱的钓鱼竿。
大家如以为我胡说八道,请大喝一声:“苇鸣,你这家伙!不会写还乱找感觉,结果就弄出这么一个不成文的东西来?招砸!”
为了沉默的钓鱼人,我值!
A、这个星期日,天气很好······
我决定去探望哑巴,并趁这冬天里难得暖融融的日子,带上渔具,与哑巴一起重温昔日漫步河岸、还坐池堤的垂钓之旧情。哑巴在家里,很专注地擦着一支钓鱼竿。我进去,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哑巴见是我,“噢噢”地热情着,为我泡上一杯滚烫的热茶。然后,递上擦得铮亮钓鱼竿,用很亲热的动作告诉我:“这钓竿,是你以前送我的,很好看,不舍得用,你看擦得亮不亮?”我有些激动。这是我好几年前送他的玻璃钢竿,哑巴居然没用过!看得出,他每年在擦。
我告诉哑巴:“你上次挺身而出阻止电鱼人不法行为的等等的事迹的等等,很多人······”啊呀!我表达得一塌糊涂因为我根本就不懂哑语哑巴也不懂我也只好翘起大拇指一个劲地往上顶。但我保证,关于哑巴阻止电鱼人电鱼的事很多人用大拇指往上顶他的意思他肯定是看得懂的。这一点请大家放心。我本想,哑巴看懂这一点之后,会表现出一种很谦虚的样子并告诉我,这是我应该做的,当时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了,这一点伤算什么什么什么的。哑巴没有,他急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表示否定,很坚决。
哑巴很明确地向我表示:“那天他在去年刚吸过淤泥的河里钓鱼,钓得好好的来了两个贼头贼脑的电鱼人,还到我边上来电鱼我就和他们打起来了他们就电我。这时冲过来两个‘警察’一下就把他们抓起来了,还救了我。”哑巴又拿大拇指往上顶。我知道,这是在顶“警察”。哑巴可爱啊!当我向他表示:“你做的钓鱼“书”上面,画的钓鱼的地点,我看不懂。这都是哪里呀?”哑巴显得很不好意思,满脸的难为情。
B、我一甩头,走,咱俩钓鱼去······
我要求哑巴:“就到你画得最多的一棵大柳树,树旁好象是一条水渠的地方去钓。”哑巴仔细地认了一下图,兴奋地抬起头来然后用力点一下头意思是:“走!我带路。”我拿起他刚才已擦得铮亮的鱼竿往他怀里一塞,示意他:“今天你就用这条竿,其它东西我带了。”哑巴好象豁出去了,接过竿子,“嗵嗵嗵”地向门外走去。我想今天肯定有戏说不定能大过一番“野钓”的瘾!我帮他关上门,正要赶上,忽见哑巴止了步,迟疑起来。我正疑惑间,又见哑巴眯眯一笑转身前面带路走了。
哑巴把我带到一条马路上,用脚跺跺马路笑眯眯地向我表示:“以前每次到这里钓鱼鱼最多,不会弄错!”啊,我知道了。以前这里是条河,开发以后变成了一条马路。这是一条通往城区中心的示范路,双向单行共八车道。路中间和两边都有宽宽的绿化带。这不是一般的绿化带,草坪是常年绿油油的草坪,两边绿化带上种的树也不是一般的树,都是名贵品种,布局构像,参差有致、甚有品味。在中间的隔离绿化带的草坪上,还有一座座雕塑。其抽象的构思,令人遐想令人憧憬令人神驰!夜里华灯,更是亮丽!哑巴见我发呆,更露得意之色。好你个哑巴!原来是在诓我?哑巴更是“嘿嘿”地笑了起来,还冲我手一摊肩一耸头一歪,“哼~哼~”,好像很无奈的样子。
我看着哑巴,看着他的这副笑模样,把目光再次移向马路的深处,那里有一座新兴的海滨城池。变化啊!以前的哑巴,是健康的更是顽强的。现在的哑巴,也是健康的充满活力的。然而,在这充满活力的生命中,像我等正常人一样,又多了一些什么呢?这不禁又让我勾起一桩旧事来。
C、公路上满是活蹦乱跳的黄鳝,司机一个急刹车······
黄鳝就是鳝鱼,是哑巴教我钓的。钓法不难。用一条钢丝,长50公分左右,一头磨尖了弯成钩,在弯的部位系上一根韧一点的线,线长略超钢丝条。钓饵是当地一种白颈青体大蚯蚓,拿钢丝无钩的一头从蚯蚓上端的腔孔里串进去至钩尖,再拉线稍紧,以螺旋形缠线到蚯蚓至钢丝条,成了。当年水田里的黄鳝可真多,水田的田埂边上都是黄鳝钻的洞,把串了饵的钢丝钩轻轻地伸进洞里去,往往有黄鳝钓出来。哑巴还教我怎样对付吃口很刁的大黄鳝的绝招。这种黄鳝咬钩时冲劲大,同时借助洞里水的压力,让你有很明显的手感。但你千万不能象钓一般的黄鳝一样拉出来就可以了,因为它并未真正咬钩,只是咬住一点点蚯蚓就往里拖而已,狡猾!这时你要捏紧钢丝条,在它拖的瞬间往里捅一下,再斜拉一把后直拉,要稳。拉出一小半马上用另一只手一把握住其头以下的部位,两手一起拖出洞来,一把塞进竹篓里,那个爽啊!
那一年初夏,我和哑巴起早贪黑的钓了很多黄鳝就想把黄鳝挑到镇上的供销社,让收购了。哑巴知道我要带他去镇上,非常开心,因为他还从没去过镇上。第二天早上,我俩走了好半天终于走上了通往镇上的一条沙石公路。哑巴看到那么宽的路有点兴奋,挑着两大桶黄鳝反而走得更欢了,我在后面一路小跑。这时,远处迎面驶来一辆卡车,哑巴停住了脚,卡车愈来愈近。突然,哑巴“嗷”地一声,一下转身,脸色苍白,撒腿没命似地往回跑,但两只手却紧紧抓住肩上挑着两桶黄鳝的扁担不放。要知道,哑巴两只耳朵听不到,跑起来根本掌握不了平衡。左冲冲右冲冲,两只黄鳝桶更是疯晃狂颠。我欲喊无声,吓蒙了。只听“嘎——”的一声,卡车刹住了,从车屁股后面的灰尘里,传来司机的怒吼声······车开走了,留下已被吓呆了的哑巴和我,当然还有满地活蹦乱跳的黄鳝包括几条被车轮子轧成的鳝饼,两只桶已滚到路基下。但是,一条扁担还紧紧地攥在哑巴的手里。
这是以前的事,也是以前的哑巴。但不知怎的,在此时此地想来,我却感到特别的清晰,特别的亲切。
D、他一挥手,“啪嚓”一声,钓鱼竿断了······
哑巴站在马路边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各种各样来来往往的车,还不时地拿起那根钓竿指指点点,嘴里“噢、噢”地激动着。他用很兴奋的手势告诉我:“这条马路晚上真好看,我经常在晚上到这儿坐着看。路边的灯,各种各样的,还有开来开去汽车的灯,眯起眼睛来看更有趣。”我突然感到哑巴这样做很不安全,就示意他:“你还是白天来好,晚上这样来很危险的。”哑巴伸出手来表示否定:“我耳朵听不见,白天汽车从后面来我不大知道。晚上汽车有灯光,我看得见,是晚上来好。”我语塞了。
突然,哑巴“啊、啊”地欢叫起来,我顺着他拿着的鱼竿的指向,一辆“大奔”飞驰而过。哑巴忙不迭得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使劲地往上顶。什么?他也懂“大奔”?我把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狂晕!哑巴以为我不信,平举着鱼竿,从东头一下向西头划去,意思是告诉我这车飞快。殊不知鱼竿上的塞子由于力的关系给顶了出来,还没等竿子划到西头,里面的竿节早已窜了出去,只听“啪嚓”,鱼竿断了。一辆“君威”停了下来。我一看车牌,哦,是我以前一个学生的车。他打开车门下来,仔细地看了看车子,好像没啥,就转头来。见到是我背着个渔具包和哑巴在马路边,就很奇怪地问:“老师,你,你们没事吧?在这干啥?”我说:“你管我们干啥!你小子把车开得跟兔子剁了尾巴似的疯窜啥?亏得没伤人。走吧走吧,没你的事了。”学生被我训得很冤,“嘿嘿”地搔着头皮开车走了。
我拍拍渔具包向哑巴表示:“没事!我这里面竿子有好几根。今天就到鱼塘去钓吧,我请客。”我还决定,找一个时间,我自己开车,带上哑巴城里城外的兜一个痛快,然后再去“野钓”。
苇 鸣
2003年12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