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舌尖沾一点老白干就两眼放光盯着漂浮的钓友--老陈

二十年前，大花水电站蓄水后，催生了我们这一带(原住民)的钓鱼人，也吸引了周边不远县市的钓友。想刚蓄水那时，钓鱼那不叫钓，就象在家做饭的内人进自家菜地割白菜一般--那叫容易！那会儿，钓竿没这么普遍，农村喜欢猎渔的偶尔有闲的人，一到夏天就钻进竹林，左挑右选一根腰条长相标致的绵竹(一种韧性好又细长的竹子)，削好阴干一段时间，就可做成一支漂亮的渔竿，配上用高樑杆做的漂浮，鱼钩鱼线倒是可以在往返于乡场间赶转转场的湖南客的摊子上买得，带上用完肥料的尿素口袋，早上六点从家出发，约莫半小时走到河边，找根坚硬的树枝就地撬上几条蚯蚓，不到八点，也就一个多小时的光阴，尿素口袋装上三五条鱼(最起码三二十斤)，又一步一叩爬上河坡往家里赶，做成早饭菜！那时，两三斤的小鱼是上不了眼的，经常是取钩后顺手就丢回河边，不是因为鱼小而怜悯，实在是因为太小瞧不上。最喜欢的是一种当地叫河鲨的鱼，长相似箭一般，全身黑色，只要钓得，不管大小是舍不得丢的，只因味道实在太好啊！有经验的当地渔户曾介绍，这鱼只生活在水流湍急的浪花间，在水里凶猛而迅疾，一年里只有清明节期间，沿江两岸的苗族人民过杀鱼节，用一种叫桦槡树的嫩叶做成的闹药，堆放在水里让湍流冲涮，能在浪花间掀起这河鲨，在水流平缓处等候的人们，就能渔获多多，割下一段鸡屎滕，穿上一大串，一根小木棍挑在肩上，走在乡间远远你就能闻到正二八经的河鱼腥香。可惜，这鱼现在没见踪影了，正二八经的河鱼腥香味这些年来也再没闻到过！

自蓄水后，这样的好日子过了四五年，就一年不如一年了！其间电鱼的，在河面上你来我往；用绝户网(地笼)网鱼的，三五成群断子绝孙般地精准布阵。延绵整条河道的网箱养鱼，在年复一年的索取中，清亮的水也日积月累地一天此一天灰黑。同水质的变化一道变化的，是用绵竹做成的钓竿变成了碳素，高樑杆做的浮漂变成了李大毛，还有就是在水边随便撬上几条蚯蚓钓不上鱼了，必须打诱饵，而且一次比一次打的多，以前上不了眼的小鱼，现在能起获一枚，就算如获至宝了！好在这两年的环保政策，整个拆除了网箱，灰黑的水渐渐变成了清蓝，还剩下一个心愿，只望用电和网依然在劳作的渔工，那天能良心发现高抬贵手上岸！阿弥陀佛！

说到这儿，算是发完上面的感慨。

( 一 )

天冷了，封竿之余，抱上手机会时常呆呆地回想起这二十年来的钓路历程。有些情景和钓友会在脑里反复如电影般一遍遍回放:抬竿刺鱼的志得意满，切线脱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不舍，断竿跑鱼心儿的拔凉拔凉；搞了二两偶然中鱼惊慌失措的菜鸟，特别怀念在舌尖上沾一下老白干就两眼放光盯着漂浮抬竿中鱼泰然如斯的老陈

老陈，贵阳大营坡人。认识他的时候他六十来岁，但身子骨儿相当硬朗。和他相识在钓途中，他和我一样喜欢点小酒，但都记口，差不多了怎么都不会再来一口。每年的端午节后，他定会让他儿子开车送他来钓鱼，那时的公路还没修到河边渡口处，车只能开到一个叫木老坝的小村庄，下到河边还需步行二十来分钟。老陈每次来，动作搞得有点大，下车后都是花上100元钱，在当地找一匹马给他驮装备和百十来斤豆饼酒糟到渡口。只要每次见他来，是那辆熟悉的车，他还没下车来，瞬间就有几张笑盈盈的脸憨笑着迎上来，笑脸的身后是牵着的一匹匹高大肥实油亮闪闪的马。老陈还在感受盛情的当儿，这些马就突然屁股对屁股嘶叫着跳起来对踢开了，老陈和他儿子被吓得躲到一边，另一边的小孩妇女就爆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稍里幽静的山村顿时热闹起来。每次老陈都是先叫张三的马送到渡口，回来再叫李四的马给驮回。到渡口后他叫上已经相识的船家，渡他到他已经熟悉的钓点，他儿子给他安顿好交待安全等注意事项后，也不忘相托船家及旁边钓友照顾一下老陈，就独自一人回去了。此后的一日三餐，船家准点给老陈送到钓位，费用是他儿子来接他时再给付，他每天三个电话给儿子报平安。他每年来钓鱼，把窝做好后，就一直钓十天，此后第二年才来。钓上的鱼，上眼的他才放入渔护，不入眼的随手又放回水里了。每次的渔获，最多的一次钓了三四百斤，但他只带两三尾回去，其余的又倒回河里了，倒了感觉可惜实在舍不得的，他会送几尾给船家或是旁边的钓友。

同我熟识后，每年过了端午节，水位恰到好处时，我就电话告知老陈，第二天最多不超过第三天，他儿子定会送老陈来。这十多年来，年年这样。遇上水位不太好的年景，我会晚告知老陈，每年端午节后不见老陈的身影，村庄的人们就会念叨开了:老陈怎么还没来钓鱼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