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的夏天

本帖最后由 瞎忙 于 2013-1-22 17:38 编辑

那是三十多年前，在我16岁的夏天，星期天，几个同学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来到了棋盘山水库野餐、游泳。（那时候野餐都是自带饭盒，大人给炒个鸡蛋装两个馒头再夹一筷子咸菜就相当不错了。哪像现在，一说野餐就差不多要把小区门前的便利店包了一样的买吃喝。）

那一年雨水比较大，水都漫到水库边的苞米地里了，原来常去的北面一个湾子里的慢坡草地变成了浅滩，哥几个正要脱衣下水，忽然发现水中有好几条半米多长黑影在游来游去，“黑鱼棒子！”大家兴奋地磨拳擦掌，左顾右盼找东西，然而没有任何能抓鱼的家什，只能干瞪眼儿的看着，急脾气的大威有点儿沉不住气，捡起石头就要往水里砸，我赶紧拦住：“都别动，想吃鱼的都别动，我有办法。”我想起去年暑假去北镇老家看到人家捉黑鱼的办法，也不知道行不行，试试吧。

我说：“二民子，你上树撅树枝，要一米多长，手指粗的，直溜点儿带树叶的。”

“王春凉，你去刚才路过的那个钓鱼的叔叔那里，发挥你的特长，说些好话，要几个鱼钩，还有鱼线。”

“林八瓣，去找个罐头瓶，把你带的馒头掰一块放里用石头压上，沉到水里捂点小鱼。”

不一会儿，二民子已经撅了五、六根手指粗的柳枝了；

瘦小精明的王春凉也撅哒撅哒跑回来：“太抠了，就给一个鱼钩。”

“鱼线呢？”

“没给，我在水边捡了一团乱线。”

“一个鱼钩也行，咦！太好了，这乱线上面还有俩鱼钩呢。”

一阵紧张的忙活，三根一米多长，带叶的柳枝插到了离岸五、六米的浅滩上，枝梢绑着半米长的鱼线，有点儿锈迹的鱼钩轻轻地勾在小麦穗的脊背上，小麦穗就悬在水皮下扭动着。我们几个馋猫就在岸边的树后观察着，期待着，准备着... ...

“能行吗？”大威有点儿急，

“瞧好吧。”我也有些没底，但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 ...

“来了，来了。”二民子在树上小声而又兴奋地叫道，

我抬头一看，黑黝黝的，半米多长的黑影游过来四、五个。林八瓣使劲咽了咽口水，大威瞪着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插在浅滩上的柳枝，也不知道二民子什么时候溜下树，摆出了一副随时冲锋的架势... ...

四、五条黑影围着钩上的小麦穗转了两圈，一个大家伙突然一口吞下了一条，扭头就走，柳枝瞬间就被拉得平躺到水面上。我刚说了句：“快！”身高腿长的大威已经冲了出去，一把抓住眼看就要被黑鱼拽走的柳枝，我边往水里跑边喊：“别急，别急，顺到边上来，按住，抠住腮。”忙乱之中哪还有人听我的啊，一场混战，一条半米多长，粗若手臂的大黑鱼被哥几个连拖带拽，连蹬带踹地抡到了岸上。

林八瓣喘息着：“斌子，咋办？”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你去拣点干树枝，准备点火。”

我又对着还死抠住鱼鳃不放的大威说：“大威，你的饭盒大，腾出来炖鱼。”

唯一没有下水的王春凉说了句：“我去村里要点儿盐。”飞奔而去。

刚才一屁股坐到水里，正顺着裤衩子淌水的二民子说：“斌子，一个饭盒也不够啊，要不把我的也腾出来？”

大威用他的宝贝七开刀（我们中学时代最牛B的刀具，有开瓶器，螺丝刀，小剪刀等七种功能，其实就是早期的山寨版瑞士军刀）杀了鱼，在一个树墩上把鱼切成了很不均匀的十几段。说：“斌子，鱼太大了，俩饭盒也炖不下啊！”

我说：“要不就分两拨炖。”

二民子说：“把所有饭盒都腾出来一起炖。”

... ...

就在我们研究分几拨炖鱼才好的时候，那个去村里要盐的小个子机灵鬼左手举着个大马勺，右手轮着两棵葱，一阵风的跑了回来：“咋样，我的功劳大不大？就知道你们没家什炖这么大的一条鱼。”接着，又像变戏法儿似的从身上各个口袋中掏出了盐、味素、大料、还有大蒜，最后居然掏出了一瓶老龙口。

“麻麻地，我二舅在家才喝130的大老散，你这家伙哪里来的？莫不是偷的？”

“哪儿呀，村儿里有个小卖店，老板说这酒上了就后悔了，太贵没人买，上价卖给我的，两块，而且铁锅借用，葱蒜赠送。”

“真有你的。”

... ...

在稳定了一下兴奋的心情后，我、大威和二民子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我们的“装备”，竿和竿拉开了些距离，一人一把，分别盯守。

林八瓣和王春凉支好了铁锅，点着了火，“咕嘟，咕嘟”不一会儿就炖出了大家的馋虫。

... ...

一下午，我们又收获了三条大黑鱼，都是半米以上的，直到王春凉去要鱼钩的那个钓鱼的叔叔把他的钓位搬来。

三条大黑鱼被大威切成六段，我们每人带回家一段，另一段送给村里小卖店的老板了。

三十多年前啊，改革开放的初期，买啥都要票啊，半条大黑鱼给家里带来了永远难忘的欢乐。